突然，安静的楼道里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张志强迅速起身，向病房跑去。冲进病房，输液架已经倒在地上，清雨正在床上，向下探身，想去够地上的碎玻璃。
张志强冲过去，一把拉起清雨的身体，他跪上床，把清雨揽入怀里，固定住她的手臂。他马上意识到，输液针还在她的血管里，他努力想按住奋力挣扎的清雨，不小心碰到了她手腕的纱布，疼得清雨一声呻吟。
吴涛赶过来，按住清雨的腿。张志强用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把清雨按在床上。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左手，他顾不上其它，猛的一拉，把输液针扯出血管。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生气，他听到怀中的清雨，绝望地哭起来。
张志强缓了一口气，回头对病房门口不知所措的清雨父母说：“快，让护士拿镇定剂。”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力气：“小雨，别动，我不想弄疼你。”
清雨还在挣扎，但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她的哭声很乏力，但是，她已经气若游丝却在发狠：“张志强，你给我放手！放开我！”
吴涛的眼睛紧张地看向张志强，张志强却不生气，他轻声说：“老师知道，刚才弄疼你了，马上就不疼了，你听话。”
此时，护士拿着注射器跑进来，张志强对吴涛说：“按住她。”清雨对着护士哭喊：“你走开，我不要！”张志强抱紧她，固定住她的手臂，去卷她病号服的袖子，小声安慰：“小雨，就轻轻的一下，不能动。数3个数，数3个数就好了。”清雨却一边尖叫，一边哭得声嘶力竭：“求求你们，别救我了！”
镇定剂进入了清雨的身体，张志强示意吴涛先不要放手，之后对护士说：“麻烦你看看她的伤口和输液的地方。”护士简单处理了一下，离开了。
张志强继续按着清雨，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力气。过了一会，他让吴涛放手，之后对他说：“你带两位老人先出去。”吴涛不肯走，张志强看着吴涛承诺道：“先出去，相信我，我不会的。”
当张志强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才轻轻松开清雨。见清雨没有动，他伸手抱她，把她放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时他才发现，清雨裸露的小腿和小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青。
他让清雨面向自己侧躺，为她盖上被子。他伸手去理她的头发，头发湿漉漉的都是眼泪。因为失血，她的脸比纸还白，她瘦小的身体，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张志强叹了一口气，躺在这里的清雨，确实只剩下了半条命。
张志强不说话，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拍清雨的后背。就这样，过了一会，清雨慢慢地平复了哭泣，开口说：“张志强，求求你，别管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早就背叛你了。”
他望着清雨，语气却并不严厉：“那我是不是应该找你算账？”
清雨一动不动，眼睛不知道正看向哪里。
张志强站起身，他掀开被子，看到清雨蜷缩的身体。他左手按住他的手臂，扬起右手，几个有气无力的巴掌，落在清雨的屁股上。
清雨没有出声，但是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她皱起眉继续盯着前方。
张志强重新给她盖好被子，继续坐下看着她的脸。他看到清雨的眼泪，像两条小溪，从眼角汩汩的流下来，她很快又哽咽起来。
张志强的手又搭上了清雨的后背，他决定，先尽可能地卸下清雨的包袱。他压低声音说：“小雨，老师要跟你说清楚两件事情。
第一，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许你做傻事，刚才那几巴掌，就是老师罚你
的。
第二，老师知道，为了保护雷毅，你做了错事。可是，两天前，老师已经惩
罚过你了，老师的手还疼着，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那么聪明，你应该明白，下狠手揍了你，就代表老师会原谅你。这件事情，老师会去解决。但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你必须知道，你犯的错误，如果再有下次，不是打你一顿屁股就可以解决的。”
清雨轻轻地说：“您以为，我还会继续做警察吗？”
张志强没有出声，他等着清雨说下去，清雨又激动起来：“如果不是我，雷毅可能还好好的活着。是我，亲手把他送上了绝路！张老师，您教教我，我怎么才能活得下去？”清雨的脸埋进枕头里，她的痛哭声已经嘶哑，透着无力，却还是那么凄厉。
张志强正在思考，清雨突然拉起这只刚刚教训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眼睛里充满乞求，焦急地望向张志强的眼睛：“张老师，我求您，放过我吧，就让我去和雷毅在一起吧！”她用额头抵住张志强的手，一边放声痛哭，一边不停地重复：“张老师，求求您，我求您可怜可怜我！”
张志强觉得，面对这副场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不动容。
深深的酸楚，在他的心中弥散开来，他忍不住，想和雷毅聊聊天：“雷毅啊雷毅，现在，你应该是在天上了吧？你是真的聪明，也是真的残忍。你解脱了，真好。但是，你看看，不过两天，你的小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你留给我的这个难题，到底有没有答案？”
张志强用左手握住清雨的手，轻轻抽出右手，继续拍着清雨的后背。等着她的恸哭，慢慢地平复下来。他深深地感受到，清雨颤抖的小身体，每一口呼吸，都是痛不欲生；每一声哭泣，都在淋漓尽致地诠释着，到底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然后，他好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病房的门，他对吴涛招招手：“吴涛，你进来。”
吴涛走到病床对面，张志强又坐回清雨身边：“小雨，看着老师。”清雨不动，张志强去抹她的眼泪，清雨的眼神呆滞地游移到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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