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修文终究还是没有按照那道神秘声音说的去做。
无缘无故让他蹲监狱，说得模模糊糊，他怎么可能会听啊？
更何况，且不论他是芙宁娜的甜品师，最起码他父母年老还在枫丹城里，总不能把他们也拉进监狱？
于是此事就暂且被搁置下来。
不过之后每次去看审判，都会听到同样的声音，扰得他心神不宁。
直到一日，阴雨连绵，天空雷声滚滚，一连数道雷霆落下，部分街道一片狼藉，不过并没有人员伤亡。
当时，雨修文尚在歌剧院。那道声音又给他传话：“祂们盯上你了。”
…
雨修文神色变幻。
这雷霆，冲着他来的？
可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偶尔会有雷霆降下，但逐渐减少，最终消失不见。
枫丹城内的人因为此事议论纷纷，但因为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所以恐慌也随着天气重回晴天而消失，只当是特殊的天气现象。
雨修文则是再次来到了谕示裁定枢机这里，那声音再次警告他，最后的几年时间，让他必须离开地面，否则后果无法挽回。
事到如今，雨修文也是不得不信了。
于是，匆匆数年之后，父母双双寿终正寝之时，葬礼完成，雨修文终于下定决心。
“什么？！你要去梅洛彼得堡？！”
芙宁娜猛地站起身来。
几十年了，她容貌依旧，而雨修文的脸则是带着些沧桑。
但倒并没有显老，反而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因为才办过丧事不久，他的眼眉里还藏着疲惫。
芙宁娜的反应，雨修文并不意外。
他只是无奈地笑笑：“芙宁娜大人，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不太稳重呢。”
“怎么可能稳重，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芙宁娜也懒得与他争辩，更无法维持身为神明的威严：“为什么，是父母去世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打算跑到水底下？总不可能是犯了罪主动来认错的吧？”
“不不，犯罪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雨修文摆摆手，揉了揉眉心：“要说因为父母去世，让我伤心过度打算跑到监狱孤独终老，倒也不至于。”
“那为什么？！”
“嗯…您就当我再过几年也老了，不想让您看到我衰老后的样子？”
雨修文笑着说道。
谕示裁定枢机说，不能让芙宁娜知道他下去的原因。
他搞不懂为什么水神造物之内的意识体要瞒着水神，但也只能照做。
而且，他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是谎言。
他在年轻时成为芙宁娜的专属甜品师，至今对她的口味爱好了如指掌，他可以自傲地说：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应当是不错的。
可以，他终究只是凡人，逃不过岁月。
如果年老发白时再叫芙宁娜看到他的样子，说实话，不太能忍受。
自己应该是个帅小伙，不应该是帅老头嘛。
芙宁娜默然。
一直以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雨修文早晚会老去这件事，但没想到会被直接点出来。
“我不相信这是你全部的理由。”
“当然不是。但很抱歉，芙宁娜大人，我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需要对您隐瞒一些事情…这些是我的私人原因。”
雨修文低头。
就像芙宁娜一直在瞒着他一些事，他也要瞒着芙宁娜了。
“…”芙宁娜紧咬嘴唇，眼眶不由自主地开始湿润，但终究没有水滴凝聚落下，“我不允许，我是神明，我不批准。”
“您要是不批准，我就只能做些触碰法律的事情喽。唉，实际上我这人还挺重视名誉的，去梅洛彼得堡也更希望对外宣称是有重要任务，而不是犯了罪。”
雨修文摊了摊手。
“你威胁我？”
芙宁娜握紧拳头。
“…”
“好，你真行，今天以后，你被我辞退了，出去！去找那维莱特！”
芙宁娜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发了火，平常的演技消失不见，委屈得几乎落泪。
雨修文怔怔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情绪呢，悲伤、孤独、生气，在空气中交杂，有一种酸涩的味道。
谎言消失不见。
他深深弯腰行了最后一礼：“芙宁娜大人，对不起，各种甜品的制作方法我留在自己的房子里，您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拿走。如果您还能接受我的一个小小请求，在我去梅洛彼得堡以后，每隔几年，在我父母的坟前，托人代我献上几束花吧。”
而后深深叹息，慢慢退去。
轻轻的关门声在背后响起，芙宁娜站在镜子之前，蹲了下去，把脸埋在双臂之中。
“作为神明，我才不会哭呢。”
——————
“芙宁娜大人没来吗？”
梅洛彼得堡入口前，那维莱特亲自来为雨修文送行。
雨修文目光中带着一点遗憾。
“她说要来，但是还没动静。”
那维莱特摇摇头。
“…罢了，想来是生我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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