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张狂在柳木兰为他准备的出京第一站就消失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负责茶棚的郑鬼。
柳木兰听见消息传来时正在医馆严阵以待，蓦地站起身来。
“什么！”
柳木兰面色惊疑：“莫非白张狂一个照面就能识破郑鬼的伪装，将他打伤带走了？！”
来向她传达这个消息的是刘铁梅与吴震钢夫妇。
刘铁梅冷静地摇了摇头：“现场并无打斗的痕迹。”
柳木兰还没反应过来：“那是怎么回.......”
此刻柳柳被打发到陆玄的房间，正在跟陆玄说注定得不到回应的话。
而陆玄的注意力并未在眼前，始终听着隔壁屋柳木兰三人的对话，听到此处，心中不免轻轻叹息。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明白，这姐是真的单纯.......嗯，这措辞有些严厉了.......
蠢。
作为女性的吴震钢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怕是.......郑鬼叛变了。”
柳木兰如遭雷击，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能缓缓说话：“那......其他人呢？”
吴震钢摇摇头：“除了我们夫妻二人，其他人都只是迫于承诺和誓言，答应你出手一次。”
“即便白张狂最终没有到埋伏之地，但他们声称做了自己该做的，让我们转告你一声，现在都已散了。”
陆玄在隔壁屋里能听到柳木兰瘫坐下来的声音，继而是久久的沉默。
显然，复仇已经失败了。
柳木兰也许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此生很难再有机会杀掉白张狂了。
其实也许不只是在第一站的郑鬼想要叛变，柳木兰请来的这些江湖高手，恐怕若非誓言所迫，没有人愿意与白张狂为敌。
即便郑鬼不背叛，在柳木兰设计的第二站、第三站.......
每一站都有可能有人会选择背叛誓言，背叛柳木兰。
世上并无真的天道能约束誓言，背信弃义的成本只是自己良心的少许不安，而选择信守誓言，应下柳木兰的这个驱使，要冒的风险可太高了。
毕竟杀人就有被杀的风险，何况要杀的这个人，是天下凶名赫赫的高手，是有机会单杀他们的存在。
他们从柳木兰手里捡回了一条命是不假，但正因失而复得，他们才会更加珍惜这条命。
陆玄轻轻闭上眼睛，可以预想到柳木兰此刻的心情。
他无法生出同情。
复仇者的游戏，不适合幼稚........嗯，也许描述有些刻薄了......
复仇者的游戏，不适合蠢人参与。
一切危险的游戏，最重要的永远是风险的管控。
柳木兰凭借自己的主观标准去筛选那些江湖高手作为复仇的执行者时，本身就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性命攸关的事情，就算是最信任的朋友都还要仔细考量考量，何况是一面之交，凭什么敢将死生托付？
凭救命之恩？
以救命之恩去驱使别人玩命的时候，恩情其实已经在无形中消散了。
人性之深邃与多变，注定了这份计划成功的渺茫。
这些东西，也许柳木兰以后会能想明白，但此时此刻，她似乎已无心力可想。
刘铁梅作为天下有数的强者，此时仍保持了相当的理性：“现在先带上柳柳，与我们夫妻离开这里吧，白张狂既已识破了这一局，想必很快就会带兵回来围剿。”
柳木兰已经面色煞白，不知是因为多年谋划失败打击，还是被吓到。
她摇了摇头：“离开？又能去哪里？”
“郑鬼既然背叛，那他一定会说出参与计划的名单，想必你们夫妻也会被白张狂记恨上。”
“不过你们实力高强，只要在江湖上小心一些，就算是白张狂也难以奈何。”
“我如果跟你们走，只会成为拖累......”
刘铁梅朗声道：“当年你救下冲儿，我与家妻发誓护你姐妹十年，如今十年之期未满，大难降临，我们如何能弃下你们独走？”
柳木兰陡然抬起头，面色坚决。
“你们若还念我一丝恩情，我只有一事相托.....”
陆玄看看眼前还对一切浑然不知、正跟他喋喋不休的少女时，心下轻轻叹息。
天生雷鸣。
半柱香后，吴震钢从背后以掌击晕了柳柳，将她横抱而起，走出房间时回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陆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很快，屋外响起两道脚步快速离去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柳木兰走进陆玄的屋中，看见躺在屋里不能动弹、无法言语的陆玄，忽然愣住。
此时陆玄正与她对视，她看见那双从来平静得像是没有思想的眼睛里，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情绪。
柳木兰读懂了那眼神中的情绪。
同情。
柳木兰红了眼睛，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轻轻按动陆玄床边地上的一处暗格，暗格显露，竟刚好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空间。
陆玄以为她打算躲入其中，但没有，柳木兰看了眼陆玄，竟将他轻轻抱起，封入暗格。
随后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陆玄感受到了在隔壁的房间里，柳木兰的生命气息的消失。
天空中开始下起大雨。
又大约半个时辰，医馆之外除了雨珠冲撞地面的声音，同时出现了细密的脚步声。
约有百人，其中不乏高手，为首的气息陆玄认识。
白张狂。
他的嗓音很奇特，哪怕声音不大，但只是听着就能让人感受得到其中潜藏着的暴戾。
“搜！”
“柳氏姐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细密的脚步声冲入医馆的各个角落，仅仅片刻之后，隔壁房间的柳木兰尸首被扔了出来。
柳柳最喜欢玩的松狮没有被带走，一直在屋外，它看见柳木兰被扔出后高兴的扑了上去，却发现这位女主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松狮如同明白什么，围着柳木兰的尸体不停打转，口中发出呜咽。
拔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松狮的声音慢慢消失，生命气息随之消散。
“报告将军，柳木兰的妹妹不在。”
“那个瘫痪呢？”
“似乎也不在......”
“烧！”
大火熊熊，一夕将医馆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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