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望着眼前犹如修罗地狱般惨烈至极的战局，心中仿佛被万钧重锤狠狠暴击。
草原历经七十年的精心谋划，全力积蓄实力与资源，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数代首领的苦心筹谋。
为的就是让草原众多部落能够摆脱艰难困境，过上富足美好的生活，拥有更为广阔的生存天地。
可如今，所有的努力与殷切期望都即将如梦幻泡影般彻底破碎消逝。
并且，还是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失败。
他的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沉痛与深深的不甘，声嘶力竭地高喊：
“诸位，是我巴特尔对不起你们。
是我让你们的希望化为乌有，让无数的兄弟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巴特尔·碧风，万死难辞其咎！”
卓力格抹去嘴角不断汩汩溢出的鲜血，眼中满是决然之色，高声回应：
“大汉，莫说此言，这是我们草原儿女共同的抉择！
为了我们的族人，哪怕战死沙场又有何妨！
我们的鲜血不会白白流淌，我们的意志永远坚不可摧！”
呼斯楞挥舞着青筋暴起的拳头，怒目圆睁，声如洪钟般怒吼道：
“我们从踏上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伊始，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生为草原人，死为草原魂，今日，就让我们用生命扞卫草原的尊严！”
图雅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可神情却无比坚定，决然地说道：
“大汉，草原的儿女，从来没有退缩的孬种！
我们的脊梁不会弯曲，我们的勇气不会消散！”
郑子贤也神色肃穆地喊道：“失败又如何，至少我们曾为了梦想全力拼搏！
我们问心无愧，虽死犹荣！”
巴特尔望着这些无畏无惧、坚毅不屈的面孔，心中涌起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的豪情与悲壮。
他仰天长啸，高声喊道：“勇士们，我们虽败，但草原的精神永不屈服！
或许五十年，或许一百年，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我们的意志，重返大陆！
今日，哪怕流干最后一滴鲜血，哪怕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们也要让敌人知道，草原的怒火足以焚烧天地！”
众人齐声高呼：“战至最后一刻！”
巴特尔率先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敌阵，借助血眸裂地象那毁天灭地的极致破坏之力，向着最近的敌人悍然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
其他人紧跟其后，每个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不屈的熊熊火焰，那是对家园的挚爱，对信念的执着坚守。
他们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却毫无畏惧，誓要以命换命，用鲜血书写草原的荣耀！
但奇迹终究没有因为众人的热血沸腾而发生，战局也并未有丝毫的改变。
甚至，在孔一，穆天明，周云頔与夏青荷的辅助之下，王朝一方，无一人死亡。
弥留之际，巴特尔眼角流下滚烫的热泪，顺着脸庞缓缓划过，落于大地之上。
一生之中的画面，在其脑海中迅速闪过。
直至他们即将抵达靖边郡之时，一幕幕场景变得愈加清晰。
勾结皇子，购置资源，佯攻靖边，里应外合，焚烧粮草，消耗心神；
毁坏铁血，祸乱京都，声东击西，刺杀帝王，毁坏宫殿，破碎气运；
奇兵驰援，破城屠戮，宝音身死，道士失踪，粮援尽毁，局势逆转；
被迫总攻，相柳赶至，击杀数人，平衡打破，异变突生，无力回天。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虚空中艰难开口：“让将士们快逃，我们败了……”
话音刚落，他的意识仿佛飘出体外，以上帝视角回顾了战争的最后一幕。
画面缓缓播放，他看到“相柳”与“梼杌”的懊悔与无可奈何，看到了那两名谲者眼中闪过的精芒与狡诈；
他看到了卓力格与呼斯楞的勇往直前，向死而生；
又看到了图雅和郑子贤……
他二人，为何如此的不尽力，为何如同局外人一般？
更多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图雅的异军突起，建立风狼部落，成为铁牛部落之后又一新晋的大部落。
郑子贤的主动投奔，展示自身的超凡实力以及卓绝才智，又通过种种铁血手段，以及图雅的极力举荐，获得了草原的信任。
很多计划都是郑子贤与他共同策划，甚至，王朝之中的那名皇子，也是郑子贤去联系的。
十部议事之时，图雅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粮草损毁那夜，郑子贤看似安慰的话语中却隐隐透着一丝拖延的意味。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疑点重重。
巴特尔甚至感觉部落的很多决策，都在二人的影响下，发生了细微的变动。
战局开始之时，郑子贤提议多次佯攻，王朝劣势之时，他们劝说稳扎稳打……
巴特尔嘴角流出最后一股鲜血，并未回顾完所有的场景，意识便开始缓缓飘散。
在生命的最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最后一个想法：
“他们是王朝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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