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迈开腿的顾滟，只好又坐回椅子上，也没有让沈掌柜去拉他，只冷眼看着王尺梁，无语道：“快说什么事！”
王尺梁似是在组织语言，沉默一瞬才道：“属下不为别的，只求东家能够把属下的侄子王五带走。”
这话让顾滟有些不明白了，她都没想过把王五带走来防备他，他反倒主动把人塞过来，这是表示他的忠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用你就不会轻易怀疑你，你不需要这么做。”她冷声道。
听到她这话，王尺梁抬头看了一眼顾滟，眼中有感激也有感动，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事吗？”她不耐地说道：“没事就赶紧起来，王五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跪吗？”
可王尺梁非但不听她的话站起来，反倒冲她拜了一下，让顾滟后背一悚，总觉得如果自己头上有寿命条，一定嗖嗖在往下掉。
这么下去，她对这对叔侄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感谢东家对属下的信任。让王五跟着您，属下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多的是出于私心。”他对顾滟说道：“属下一直以来都希望他能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不想他和我一样在刀尖舔血，所以才希望您能带他走，让他在您或是在沈掌柜身边找份活计。”
他像是怕顾滟不同意，又赶紧道：“这孩子脑子还算好使，能写会算，也有把子力气，多少能帮上点忙，还请东家收下他吧。”
他一脸殷切，言语中全都是拳拳爱子之心，可见他真是把王五当成儿子看待的。
对他这种上赶着送“质子”的行为，顾滟并不排斥。何况王五确实不是个蠢人，至少很识时务，她身边也缺人，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赶紧起来吧，你这个质……咳，侄子我就收下了。”顾滟说道。
“多谢东家！”
王尺梁自然千恩万谢，在第二天早上就把王五送到了码头，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和年轻人。
“请东家体谅我爱护侄子的心，请他们二人跟着王五，平日里也能照顾他。”王尺梁一脸忐忑道。
顾滟打量了一下王五身后的两人，两人面容普通，气质却都很沉稳，跟他们叔侄两个一脉相承。
既然是“质子”王尺梁不放心很正常，为了安他的心，这两个人她也得收下。
“一起上船吧。”
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之后王尺梁就把王五叫到了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得王五直掉眼泪，他面色也含着悲戚。
等两人说完，王五就带着人上了船，船也就在他们叔侄的离别愁绪中开动了。
一直等到看不到凉州城，王五才从船舷处回到船舱，对顾滟行过礼才带着人回自己房间。
人走后，坐在她旁边的裴修年突然开口道：“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恐怕不简单。”
顾滟不以为意的笑笑，“王尺梁这么看重这个侄子，派来保护他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人物。”又好奇道：“你看出些什么？”
“那个中年人，行动和目光流转之间，安全没有身为仆从的恭顺卑怯，反倒隐隐含着俾睨，看起来像是久居高位者。”裴修年眸中带着冷意，缓缓道：“至于那个年轻人，拎着那么多行李，依旧脚步轻盈，如果不是天生力气很大，就说明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他最后下结论：“那年轻人和中年人更像是一对主仆。”
听完他的话，顾滟眉峰微蹙，“你是说，你是说王尺梁费尽心机把侄子送上船，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那对主仆送上来？他想要干什么？”
“不敢与你直言，问题一定不小。”裴修年冷道。
顾滟点头，“我早看出这对叔侄不像是普通的脚夫，看起来像是出身于什么没落的世家，或许这对主仆就是他们家族的人？他们家败落，难道是获罪？”
“说不定，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恶意，咱们人多，危险程度也不高。”裴修年做了评估。
“既然王五也在船上，姑且相信他没有恶意。他对我还有大用处，只要他们在船上老老实实，不给咱们惹麻烦，我倒不介意对他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先静观其变吧。”
之后的三天，一直都风平浪静，这对主仆平时不怎么出船舱，也很少跟船上的人交谈，似是已经察觉到船上伙计的监视，反倒慢慢不再掩饰他们是一对主仆。
这样一来，顾滟也丝毫不掩饰对他们的戒备，直接限定他们活动范围，变相地软禁了他们。
如此又过了两天，眼看京城越来越近，距离危险也越来越近，顾滟担心会有人不想让他们进京，不可避免地紧绷和防备起来，没有闲心再去关注他们。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担心很有必要。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有两艘一直远远跟在千字号后面的两条中型船，突然加速，靠近千字号。
两艘船上冒出很多黑衣人，他们跳入滚滚河水中，趁着夜色摸上千字号的甲板，分成几队，潜行进入了船舱。
他们动作轻巧，并没有一上船就大肆杀人，而是脚步轻巧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察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这些黑衣人还没有走到顾滟房间门口，她就睁开一眼，一脸戒备地看向房门。
靠近京城之后，她早已经习惯在睡梦中也放出部分精神力覆盖在房间周围，只要有人靠近，她就能立刻察觉。
果然来了！
顾滟脸色阴寒，有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她可是已经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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