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辞职......
昊明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这两个字。
他面色挣扎，犹豫，痛苦，可最终，他长叹一口气，闷不做声的扫码支付，然后起身走人。
陈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桌上未曾动一口的酒水，幽幽一叹。
自己说来轻巧。
可站在昊明的立场上，这何尝不是风凉话？
都这个样子了，能辞职的话早就辞职了，既然没有辞职，那肯定是有着不辞职的理由的。
陈阳放下酒杯与抹布，拿起一把雨伞，起身跟着昊明的身影走了过去。
“酒还没喝，天黑地滑，你其实可以慢点走！”陈阳轻声开口。
昊明淋在雨中，闻言止住了脚步，沉默了许久，转头看向陈阳，脸上看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陈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劝我，可我没有选择啊，我没有选择，我不能辞职，我真的不能辞职。”
昊明有些歇斯底里的用低沉的声音咆哮。
他有些情绪失控。
“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孩子，我老婆说，学校老师打来电话，说孩子的成绩下滑严重，我老婆说是被我影响的，她很生气，与我吵了一架，我不明白，上小学而已啊，成绩就那么重要吗？”
“冰姐......不，冰踏麻辣隔壁的，臭娘们天天给我们安排干不完的工作，不是加班就是开会，开完会继续加班，加完班继续开会，我受够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受够了，我踏马的努力读书二十多年，我废寝忘食，我悬梁刺股，我......我踏马的努力半生是为了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吗？”
“我是做ai的，ai做出来前我们咬着牙工作，为的就是ai出来后大家能够活的轻松一些，可现在倒好，ai出来了我们更累了，活的更难了，哥，你知道吗？上次我还跟你说半个月干了去年半年的工作量，可你知道我们这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十年，十年以上，我们两个月干了十年以上的工作量。”
“是，因为ai出现了，工作变得简单了，我们不用闷着头敲代码了，我们可以给ai下达指令然后坐享其成了，可这又何尝不需要脑力去思考？去检验？”
“一个项目开会的时候拍板诞生，一天的时间，就得完成上线，然后第二天看结果，不行？那就马上重来。”
“我们就像是精疲力竭的驴子，后面有人不断的抽着鞭子，火急火燎的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去做事。”
“浑浑噩噩，精神恍惚。”
“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踏马的做了47个项目，老王直接就熬死了，他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总要有人牺牲才能引起公司的注意，说句丧良心的，老王死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是难以置信，然后就是窃喜，因为有人死了，公司肯定会重视，我们都解脱了。”
“可你知道吗陈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公司给与了最高补偿，老王的家人满意的拿钱走了，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明码交易买走了生命。”
“我们以为可以休息了，可以解脱了，可主管带来了新的项目方向，让我们继续工作，继续加班，老王的死就像是喧闹的菜市场里有人问了一句这个踏马的土豆蛋子多少钱一斤一样毫不引人注意。”
“我......”
昊明情绪彻底崩溃了，他突然嚎啕大哭，蹲了下来。
“可我不能辞职啊，我真的不能辞职啊。”
“随着ai诞生，现在工作越来越难找，我如果辞职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孩子怎么办？”
“我老婆为了辅导孩子一直是家庭主妇，如果我失去了收入来源，我们的房贷怎么办？生活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累啊！”
“我好想死啊，死了一了百了，我多希望死的不是老王是我啊！”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算真是牛马也没有自费苦读半生去吃苦的吧？”
“我......”
昊明嚎啕大哭，在这雨夜中，在这妻子孩子看不到的街道上。
陈阳撑着伞站在旁边。
他没有去劝，更没有去帮忙，他能做的仅仅只是陪伴，对方现在只是需要发泄罢了，且还不能是熟人。
陈阳与他终归是陌生人，仅仅见过几次面，聊过一些事罢了。
在他的心中，将情绪发泄在陈阳这里是最划算的，既完成了发泄，也维持了自尊与自己的光鲜生活，除陈阳之外无人知晓。
许久后，昊明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向陈阳道谢，然后拖着疲惫无力的身体走了。
陈阳返回，却发现小酒馆的门前站着清婉，清婉有些好奇，道：“陈哥，那谁啊？黑不隆冬的，看不清，听声音有些耳熟。”
“一个被生活所迫的人罢了！”
陈阳微微一笑。
“哭的好惨，真可怜啊！”清婉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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