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位神人呢？
方一凡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像是一盆温度恰到好处的凉水，瞬间浇在了杜松和王鸣那已经燃烧到快要沸腾的激情之上。
亢奋的潮红从王鸣那张国字脸上缓缓褪去，取而代de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他那魁梧的身躯重新坐回了红木椅上，椅子发出一声呻吟，仿佛也在诉说着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等等，等等！”王鸣抬起那蒲扇般的大手，在空中使劲挥了挥，像是在驱散刚才那股子上头的狂热，“你小子说的这个玩法，是刺激，是带劲，可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了！”
他一拍大腿，声音都沉重了几分：
“这种完全没剧本，指不定还要全程直播的穷游，风险太大了！万一咱们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怎么办？万一任务失败，真饿上三天三夜，中暑晕倒了怎么办？这全是播出事故！”
“一般的导演，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接这活儿！这哪是拍综艺，这他妈是押着全部身家上赌桌，赌我们三个牛鬼蛇神别玩脱了！他控制不住场面啊！”
王鸣越说越觉得后怕，那感觉就像是已经光着膀子冲进了敌阵，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不是开山斧，而是一根搅屎棍，这谁顶得住？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王鸣的分析，再次从沸点跌落，甚至有些结冰的趋势。
杜松也冷静了下来，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凝重。
王鸣说的是大实话，他们的构想越是疯狂，对幕后团队的要求就越是高到离谱。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杜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对面那个始终挂着玩味笑容的方一凡对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瞬间交换了海量的信息。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只有同类才能识别出的疯狂信号。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于导！”
“于导！”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线，却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个名字！
“啥？”王鸣正愁眉苦脸地盘算着风险，被这突如其来的二重奏搞得一愣，抬起头，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俩，“于导？哪个于导？”
杜松放下了茶杯，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璀璨的光芒，仿佛找到了那块能够撬动地球的支点。
“《爸爸的奇幻之旅》的总导演，于敏呀！”
“哦！”王鸣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是他！那个总躲在监视器后面，笑得像个反派的死胖子！”
于敏导演。
这个名字在综艺圈，就是个活着的传奇。一个业内闻名的“鬼才”，想法天马行空，从不按套路出牌。
别的导演遇到突发状况，第一反应是喊停、是补救。
而他，第一反应是立刻调集所有机位，捕捉嘉宾最狼狈、最真实的反应，甚至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
他最出圈的名言就是：“剧本？剧本就是用来撕的！意外，才是拍摄的灵魂！”
“我记起来了！”王鸣激动地说道，“上次录《奇幻之旅》，那小子临时加任务，把咱们的晚饭全扣了，就是这孙子干的好事！当时我真想冲过去给他两拳！”
杜松的嘴角也勾起一抹苦笑，显然也回忆起了被于导支配的恐惧。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
“没错，就是他。那家伙就是个纯纯的乐子人，最喜欢看我们这些嘉宾抓狂的样子。只有他，敢玩这么大，也只有他，能把失控的场面，变成最顶级的节目效果。”
说到这，杜松话锋一转，刚刚燃起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不过……我听说他前阵子跟平台高层为了一个新项目，当着所有人的面掀了桌子，理念不合，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现在好像回老家休长假，天天在水库边上钓鱼，谁的面子都不给。”
“那不完犊子了？”王鸣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又泄了。
一个疯子计划，配一个疯子导演，天作之合。可这导演，归隐了。
这感觉，就像是屠龙宝刀已经拿到手，结果发现唯一的屠龙勇士，已经金盆洗手，回家带孩子去了。
包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一声巨响打破了僵局。
啪！
杜松猛地一拍桌子，这位永远温润如玉的乐坛天王，此刻眼中迸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霸气与决绝。
“就他了！”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那股子屹立乐坛之巅二十年的天王气场，展露无遗。
“别人请不动，我亲自去请！”
“我就不信，我杜松这点面子，他于敏敢不给！他要是不肯，我就搬个小马扎，坐他鱼竿旁边，他钓一条，我吃一条！”
“我现在就订机票，今天晚上，我就要把他从水库边上，连人带鱼竿，一起薅到岛城来！”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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