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病房门口，王文轩犹豫了一下。这一刻，他觉得，无脸面对田小萌。
门虚掩着，王文轩轻轻一推就开了。
田小萌静静地半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发丝凌乱，昔日调皮明亮的眸子暗然无光，眼睑看上去也有些浮肿……
在她的床前坐着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她面容憔悴，神情木纳。从相貌看，她与田小萌长得特像，大概是田小萌的母亲吧。
王文轩的到来，不由得把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田小萌看到王文轩的一刹那，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但，这种喜色也只是一闪就消失了。她背过脸去，不再看王文轩，但是，泪水却禁不住滑落下来。
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愣怔了一下，站起来道：“你就是王文轩吧。”
王文轩垂下头，深深一躬道：“阿姨，我是王文轩。”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王文轩，你，你把我女儿害得好苦啊！”
王文轩垂着头，不敢正视老妇人的目光。
田小萌的母亲道：“王文轩，我问你，既然与我女儿签订了合约，为什么你撇下她不管不顾而远走他乡？！你这不是有意欺骗我女儿吗？！要知道，为了你，我女儿失去了多少与阔商大佬合作的赚钱机会；为了你，她忍辱负重，与杨颖一起扛起了菌业公司这杆沉重的大旗；为了你，她受尽了多少对菌业公司垂涎之徒的搔扰和打击！我可怜的女儿，始终没有却步退缩，对你，可畏是忠心耿耿，赤心一片……没想到，到头来杨颖却被逼死了，我女儿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王文轩啊王文轩，你拍拍良心，扪心自问，她们那一点对不起你？！啊……嘿嘿，我苦命的孩子呀！”说着，老妇人竟憾然大哭起来。
王文轩不知所错，他不由得双膝一软，对着老妇人和田小萌跪了下去。王文轩道：“对不起，阿姨，事已至此，也是在我意料之外！”
那老妇人擦了把泪水，道：“王文轩，你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事了？！”
王文轩一脸茫然，痛苦道：“伯母，那，那你说咋办？”
“如果，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把我女儿娶了！”
未等王文轩答话，躺在病床上的田小萌挣扎着坐起来，道：“妈！您怎么能？……您先出去一会儿好吗？我与文轩说几句话。”
田小萌的母亲冲田小萌挤出一丝苦笑，慢吞吞地向门外走去。
田小萌道：“文轩哥，快站起来说话吧！”
王文轩站起来，坐在她的床沿边，握住她的手道：“小萌，委屈你了！”
田小萌轻轻抽出手，道：“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文轩点点头：“知道个大概！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由你细说。”
泪水不住地从田小萌面颊上滴落，她痛苦地抽涕了一下道：“文轩哥，说起这事，就有些话长，我就先从杨颖姐下葬的那天说起吧！”
“那天上午，我正在食用菌大棚内给一菇农指点技术方面的问题，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电话，电话上说杨颖姐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当时就把我给吓懵了，我一时不知所错，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电话断断续续说让我回公司，帮忙把杨颖的遗物收拾收拾。好长时间我才回正神来，六神无主地回了公司。到了公司，才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叫杨洋，是杨颖的妹妹。”
“杨洋看上去很忧伤，眼睛哭得己经肿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说，遵照她姐姐的遗嘱，把她葬在桃花湾村后的老牛山上。问我参不参加她姐的葬礼。我当时就答应了她。”
“可是，当杨颖姐的棺木抬至山脚下时，村支书李佳明带了几个村干部出来阻挡，说是老牛山是桃花湾村的山，没有他李佳明同意，谁也别想动老牛山的一草一木，更别说筑坟修墓了！”
田小萌说话时气得有些打颤，她颤抖着说：“李佳明真不是个东西！若他知道杨晓东书记有平反的这一天，吓死他也不会出来干涉葬礼！”
王文轩不由得握紧拳头，道：“后来呢？”
田小萌：“后来，气得满脸乌黑的老书记杨晓东给镇党高官郭建民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郭建民开车过来，才阻止了李佳明的无理取闹。”
“那天，经李佳明一闹腾，杨颖的死迅一下子传遍了全村，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老牛山下，为杨颖送行。当杨颖的棺木抬至半山腰时，村民们的抽涕声连成一片，那情那景，让我终生难忘！”
“也许众人的悲凄声感动了上苍，杨颖的棺木刚刚入土，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尽管大雨下了足足一个时晨，众村民没有一个怕雨淋而退缩逃避的！可见，杨颖是多么的深得民心！”
“杨颖的逝去，不能不说是菌业公司的一大损失！”田小萌擦拭着泪水又道：“那天，回到公司，刚换好衣服，你父亲又来找我。我知道，他找我的目地还是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不让你知道杨颖和公司的事。他已经给我说过几次了，这次来找我，大概有些不放心，怕我告诉了你。果然如此，见了我，他说，小萌，你没有把这事告诉文轩吧！我说没有。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道，家里的这些破事，绝不能让你知道，否则你无心在省委大院工作。虽然我照你父亲的意思做了，但我心里非常难受，公司里出了天大的事，我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呢？！你父亲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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